旧时购物包装,没有“白色污染”,塑料包装袋也十分稀罕。
第一次见识塑料袋应该是1955年,父母带我参观苏联展览馆。位于流花路的这个展馆,在五六岁的小孩眼里,宏伟的场馆和巨大的机械是没有吸引力的,在展览馆出口处,凭门票限量售卖的塑料袋包装糖果、饼干,牢牢地拴住我们的眼睛却拴不住不断流出来的唾液。这塑料袋被我们几个哥们,一直保留到“反修防修”的岁月,并拿出来作为苏修“文化侵略”的证据。
塑料袋是奢侈品,那五六十年代的广州市场上是如何作商品包装的呢?
水草是主要的绑扎用品,叶菜、猪肉是称好后用水草绑扎,鱼块是切上一刀后再绑扎以防脱落;豆腐要么自带器皿,要么售货员会用上下两片厚菜叶(如大白菜、君达菜)夹着再加水草绑扎,油豆腐(广州人称为豆卜)、芋头、慈菇等农产品,以及难绑扎的冬瓜南瓜,就用一大铁针勾引水草串起,更小的如菜豆、菱角之类,就用纸袋装好水草绑扎。
那时没有瓶装、袋装的商品出售:面豉一分钱或两分钱,用菜叶装好,腐乳一分钱一块没有包装,也可以提供菜叶盛放,酱油是自带瓶子分等级散卖,用竹筒做成的量具计算重量,盐用纸袋盛装。
买苹果、梨子是帮削皮的,售货员简直是杂技演员,右手持刀左手持果,双手极快转动,十秒可削好,然后,把果抛向半空右手的刀对着水果一劈,这果是不能断开只能与刀紧咬一起,把刀上的水果往盛盐水的盆子里泡一泡递给顾客。不练就出这手艺,你也别想在这行业里混了。至于传说中的单刀同时削双果,和双刀同时削单果,笔者年纪尚少未目睹不敢妄言。柚子也是用牛骨刀代客去皮去筋拆散,前后也就十来秒,然后水草绑扎。至于多购买的,水果店会提供竹篾编织成的小篓盛装,这小竹篓是回收的,也就是“借”给顾客使用。当然,退回的小竹篓,通常可以换回一个小水果,小孩子争着完成。
酒瓶的包扎是门技术活,按瓶子的个数分严格的操作规程,绑扎用的绳子是麻制细绳或纸制粗绳子,提着绑扎好的瓶子就回家,没有松脱断绳之虞。
烧腊店的香气会令路过的小孩驻足,分有汁和无汁。有汁的如烧鸭之类,会把肉斩切好,配送上酸萝卜开胃小菜,用荷叶水草裹成粽子般。无汁的如烧肉、叉烧,就简单多了,用纸卷着水草扎起就行。
中秋月饼有“足斤”和“加头”的分别,后者的块头稍大,现在所见到的月饼基本是“加头”型。包装统一是四个一起用纸卷着,油水令纸包变得半透明状态。再贴上一张红纸表明生产厂家,用纸绳子绑扎好。节日前手提着这种土包装的月饼往未来岳母家跑,是当年男青年极向往的。
那年代没有快餐的概念,盒饭是有的,但我仅在京广列车上见过。1966年作为学生的笔者,乘16次列车往北京,火车上吃的饭就是盒饭,所不同的是饭盒是用很薄的木板做成。广州市内小型饭店有卖用碟子盛装的饭菜,这种饭菜最接近现代快餐了。当时比较文雅的叫法是“碟头饭”,市井的叫法是“捧香炉”,光顾者多是单身汉和搬运工人。粥粉面店要打包也好办,要么自带器皿,要么留下押金把碗带走。
汽水啤酒卖的是液体,瓶子回收重复使用。
粮油店没有“袋装、瓶装”之类的说法,全部自带米袋、油瓶,凭证到指定的店铺交钱放下米袋、油瓶就行了,店员会送货上门,不另加收费。
虽然现在的包装五花八门,但我仍然怀念几十年前的“零包装”,那么纯粹,那么质朴,那么素雅,那么技巧……